第一百零一章輪回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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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零一章 輪回完
鶴城人終於等到了他們的神。
鶴君站在雲端，俯視底下滿眼欣喜的信徒們，眼底滿是覆雜。
祂以為自己為他們好，卻讓他們困在痛苦中千年不得脫身。
“吾神！您終於肯再次現身！”
鶴城人眼含熱淚，滿心滿眼都是雲層上那位一身白衣的神明。
他們已經等了太久，好在終於等到他們的神。
鶴君身邊跟著施慈和季雲舒，鶴城人雖然沒有第一時間註意到，漸漸地卻還是發現了他們。
“吾神，這兩個瀆神者，為什麽會同您站在一起？”
鶴君嘆了口氣：“這二位是吾故友。吾化身凡人，經歷爾等痛苦，才知爾等這千年來竟活得如此艱難。”
底下的人一怔，紛紛想起那位被他們趕走的少年，不由惶恐起來：“難道說，那個孩子就是您的化身嗎？我等不敬神明，還請您責罰！”
說罷，紛紛就要跪下。
鶴君輕輕擡手，他們就再也跪不下去：“並非爾等之過，此次前來，是欲問爾等一個問題：爾等可願脫離長生的痛苦，恢覆正常生活？”
祂本來以為他的子民們會十分高興，誰料眾人神色一變，慌忙道：“您是要放棄我們嗎？我們願永遠陪著您，還請您不要離去！”
他們已經失去神的註視太久了，像是風中浮萍，一顆心無法安定下來，如今鶴君現身，他們像是終於找到了主心骨，可是他們的神帶來的消息，卻是要放棄他們，這如何不讓他們心生恐懼？
鶴君沒料到他們是這個反應，但是來自“賀雋”的記憶卻能理解他們心情。
鶴君道：“並非吾要放棄爾等，而是憐惜爾等。況且吾借用了外來力量，已經鑄成大錯，如今還有轉機……”
祂將怨氣帶來的危害一一說給人們聽。
當聽到祂陷入沈睡是因為力量的侵蝕時，他們終於忍不住掩面哭泣：“都是我等的過錯，是我等太過貪心，才害得您承受了這種痛苦！”
他們全然不在意自己這麽多年受的苦。
這份信仰哪怕是施慈都為之動容，更何況是鶴君？
鶴君註視著他們，掃過每一位信徒的臉，將他們記在心中：“是吾曲解了爾等的意思，才造成如今的局面。吾欲撥亂反正，使一切回到正軌，爾等可願？”
鶴城眾人齊聲道：“我等願意！”
話音剛落，他們身上的神力和怨氣飛快剝離，在場的人們雖然看不到這兩種力量，卻實實在在感受到了仿佛身體脫離桎梏，從此他們就是一個普通人。
與之相反的是鶴君，神力裹挾著怨氣直直沖向祂，面前只有金色和黑色兩種力量沖天而起，映得周圍環境一片詭異。
兩種力量飛快湧進祂的身體，鶴君不得不解開之前的封印，讓自己的力量壯大。
但同時，也助長了怨氣的囂張氣焰。
施慈連忙拉著季雲舒後退，此時的鶴君猶如一個金色和黑色交織的太極，磅礴的力量交匯叫人心驚！
如果之前的鶴君季雲舒還能過幾招，如今的祂恐怕一出手就能直接取季雲舒性命！
神力和怨氣漸漸開始對峙，得到了助力的怨氣已經不甘心蟄伏，縱使它沒有靈智，卻還是下意識想要吞噬鶴君，想要霸占這具屬於神的軀體！
吞噬是它的本能，如今局勢大好，它又怎麽會放棄！
天色陡然陰沈下來，白色的雲被浸染成了灰色，隱隱有電閃雷鳴在頭頂匯聚。
如今的情況的確算不上好，哪怕是底下對怨氣一無所知的人們也看出了鶴君的不對勁。
兩股力量在爭鬥，神力想要將怨氣徹底消滅，怨氣卻想侵蝕這個萬年難得一遇的完美宿體！
無論是神力還是怨氣都太過於龐大，以施慈如今的能力幫不上半點忙，只能帶著季雲舒在旁邊默默看著屬於鶴君自己的戰鬥。
漸漸的，鶴君似乎落於下風。怨氣可以吞噬神力來壯大自身，而神力只能被消耗，卻無法得到補給。
原本鶴君還想在收回神力之後將怨氣壓制住，回到神殿之內，再開始想辦法除去怨氣，可是誰知收回神力之後，原本和神力相制衡的怨氣也回到了祂身上，祂已經淪為了兩種力量的戰場。
如今情況危急，不是神力將怨氣徹底消滅，就是怨氣徹底侵蝕骨危情的神智。
而後者，無論誰都承受不起這個代價。
施慈深知鶴君的強大，倘若他被侵蝕了神智，那天地減少了一位神明，卻會多出一位棘手的怪物！
屆時恐怕那些避世不出的強者都只能出來聯手對抗它！
可是天道既然將施慈引到這裏，就代表有破局之法。
人間已經足夠艱難，新生的天道經歷不起一場天地浩劫。
整片天空以鶴君為界，一半被金光浸染，一半被黑雲籠罩。
鶴君神情嚴肅，如今的天地異象正如祂體內沸騰的兩股力量，兩股力量爭執不休，他只覺得經脈寸斷，沖撞的力量叫祂嘔出一大口鮮血。
“怎麽回事？發生什麽事了？”
“你們看天上！神好像受傷了！”
人們已經開始慌亂，可是鶴君無暇顧及其他，祂所有心神都被爭鬥的力量牽扯住。
漸漸的，戰場由祂體內蔓延到了外面，黑色的怨氣絲絲縷縷溢出來，神力也化作漫天飛羽誅殺怨氣。
到此時施慈才有動手的機會，明遐一口火焰噴出，將靠近的怨氣擊退，下一瞬變成刀落在施慈手中。
而季雲舒也提劍和怨氣爭鬥起來，天地間仿若群魔亂舞。
可是即使有施慈和季雲舒的助力，鶴君還是不敵怨氣，此消彼長之下，怨氣已經十分壯大。
鶴君一咬牙，用盡大半力量將怨氣逼出體內，不甘心放棄宿體的怨氣在空中匯聚成一個巨大的黑色陰影，和祂相對而立。
這下所有人都看到了它。
施慈落後鶴君半步，他從未見過如此強大的怨氣，先前在明月齋中與杜姝苑打鬥時出現的怨氣與之相比仿佛螢火之光。
幻境中看到盲山之下的怨氣他並無太多感觸，如今真正面對才覺得對方有多強大。
可是如今在施慈看來不可力敵的這片怨氣，不及盲山之下鎮壓的百分之一。
他的心情驀地沈重起來。
鶴君眉頭皺的死緊，一開始祂接觸的時候，怨氣還不像如今這般強大，在他的神力滋養之下，竟然已經到了如此地步！
倘若之前就知道會造成如今的後果，祂是無論如何也不敢動用怨氣。
如今恐怕是有一個辦法能解決它，那就是同歸於盡。
鶴君眼神覆雜，看了一眼底下焦急的眾人，這次祂真的沒辦法繼續陪伴他們了。
“施慈，吾知道你身份特殊，乃是天命之人，若是吾身殞，凡請你代為照顧吾之子民，使其不被外界所擾，悠然避世。”
鶴君言辭懇切，叫施慈一怔。
“已經到如此地步了嗎？”
施慈雖如此問，但心中已經有了答案。
在場之中無一人能鎮壓住怨氣，雖然明遐刀克制它，可是對方實在太過強大，明遐刀這點作用，無異於杯水車薪。
他們的對話一字不落全都被底下的居民們聽在耳中。
自從怨氣逸散出來的那一刻，他們就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，而如今施慈和鶴君的對話更是讓他們察覺到如今情況已經無法挽回。
這不知從何而起的、看著就不祥的東西，竟然需要他們的神明舉身赴死來消滅。
“不！吾神！我等與您共存亡！”
鶴城城主大聲道：“我等不願接受別人的照顧！我等早在千年之前就該身死，在您的庇護下才茍延殘喘了這麽多年。如今您有難，身為您的子民，我等又如何能袖手旁觀！”
鶴君聽在耳中悲傷更甚，祂只當自己沒聽到他們的話，閉上眼睛，化作點點金光。
最先消散的是祂的衣擺，隨後從衣擺到軀體，點點消散，而與之相對應的是前方與怨氣對抗的神力正在逐漸加強。
鶴城城主見狀，強忍心中哀痛，率先上前一步，高聲道：“蒼天在上，我願追隨吾神，誅滅邪魔！縱神魂俱滅，也絕不後悔！”
他身後的居民們也立馬學著他的模樣站定：“願追隨吾神，誅殺邪魔！”
“縱神魂俱滅，也絕不後悔！”
他們的聲音響徹天地，站在雲上的施慈只覺得震耳欲聾。
鶴君自然也聽到了他們的聲音，卻只來得及看他們一眼，就盡數化作金光撲向怨氣。
祂決心赴死，可即使如此，還是敵不過越來越強大的怨氣。
恰在此時，一縷金色的光破開厚重的雲層，直直照在鶴城的人們身上，在一片飛沙走石、天昏地暗當中，這縷光芒格外耀眼。
人們下意識閉上眼睛，任由暖洋洋的光打在身上，下一瞬他們所有人都慢慢從地上飄起。
施慈瞪大眼睛看著眼前這一幕，他明明沒有感受到天道的參與，卻突然被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磅礴力量震懾住。
這股力量不同於天道的力量威嚴而冰冷，它炙熱得叫人心口發燙。
這個世界上不僅僅有天之道，更有人之道。
民心所向，眾望所歸。
只見飄起來的人們也像方才鶴君那樣，一寸寸化作金色光點，而後鋪天蓋地的湧向怨氣。
這些光點融合在鶴君所化的光點中不分你我，一瞬間竟然將翻滾的怨氣壓制住。
施慈心中說不出的震撼，咬牙提刀上去，一刀揮出，巨大的火龍帶著光點沖向怨氣，像是要將它全部吞噬殆盡。
可是他實在是太弱了，哪怕比初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強了不止一星半點，在巨大的怨氣面前還是不夠看。
火龍僅僅消滅了表面一部分怨氣，就消失殆盡，而暫時被壓制住的怨氣也開始反撲。
施慈不信邪，一刀刀斬出，每一刀都消耗了他不小的法力，卻只傷到了怨氣的皮毛。
眼看怨氣即將掙脫束縛，季雲舒緊了緊手中的劍，上前一步。
施慈有了不好的預感：“你幹什麽？”
季雲舒道：“消滅它。”
可是就連鶴君都沒辦法，季雲舒又怎麽能做到呢？
“你想幹什麽！”
施慈眉頭緊皺，伸手就要去拉他，卻見季雲舒反手將自己的配劍塞進他手裏：“告訴方寸山的弟子們，就說我請辭掌門之位，成仙去了。”
說罷，不待施慈反應過來，他整個人化作一束白光飛快朝那些光點靠近。
施慈這才明白他的目的！
正如鶴君所言，季雲舒一開始被創造出來的目的就是為了儲存法力，而後將法力取回，來減輕祂被侵蝕的程度。
季雲舒是由鶴君的骨頭和精血制成，理論上來說也和祂同出一源，如今鶴君的力量即使有了鶴城百姓的加入也不足以鎮壓怨氣，那如果加上季雲舒呢？
此時已經到了危急存亡的關頭，如果任由怨氣反撲，那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將功虧一簣。
季雲舒分得清輕重緩急，自然也不會為了自己能活下去，而任由鶴君被怨氣侵蝕理智，讓天下誕生一個強大的魔頭。
施慈顯然也明白這其中的道理，此時他不僅不能阻止季雲舒，必要時候還必須幫他一把。
於是他眼睜睜看著季雲舒也化作金色的光點，和其他的光點一起圍剿怨氣，在這一瞬間，他仿佛看到鶴君、季雲舒、以及無數的鶴城百姓們站在怨氣前，他們每個人的靈魂都在閃閃發光。
而這些光圍繞著怨氣將它壓制住，想要把它徹底消滅。
察覺到危險的怨氣也猛地掙紮起來。
兩股力量猛的碰撞起來，下一瞬天地變色，施慈只覺得一陣眼花繚亂，而後周圍就徹底歸為了白茫茫的一片。
他不知道在那一瞬間究竟發生了什麽，耳邊一切聲音都停止了，這個白茫茫的空間裏面，他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，也感覺不到其他任何東西，仿佛整個空間只剩下他一人。
什麽怨氣，什麽神力，什麽鶴君，都不見了蹤影。
他擡頭望去，天上也是白茫茫一片，看不見雲彩。
這像是獨立出來的一個空間，外界的一切都無法感知到。
不知過了多久，施慈前方忽然出現了一道人影，一襲白衣上有大片斑駁的血跡，原本高高束起的烏發也披散下來，看起來好不狼狽。
這道身影十分眼熟，不是鶴君又是誰？
施慈連忙上前兩步：“鶴君！”
鶴君轉過身，眼神無悲無喜看向他。
原本施慈還想問什麽，這一瞬所有都有了答案。
季雲舒還有那些鶴城人，全都身殞了。
只有原本想和怨氣同歸於盡的鶴君活了下來。
甚至可以說站在眼前的已經不是鶴君，他們化作的力量全都湧入鶴君體內，祂不用被敕封，祂已經是一位“神明”。
一位真正的神。
可是鶴君顯然不願意成神。
祂看向施慈：“這個世界並無輪回。”
施慈沈浸在失去好友的悲傷中，鶴君陡然開口，他過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：“輪回破碎，等待修補。”
鶴君並不在意他的態度，自顧自道：“吾之子民們還有靈魂存世，他們不能消散在天地間。”
施慈好像明白了他要做什麽。
鶴君擡頭看向天空，像是直接看到了更高處的某個存在：“吾不能讓與的子民漂泊無依，他們該有轉世。”
“吾鶴君，願放棄成神之機緣，以身補輪回，請天道護佑吾之子民世世順遂、平安喜樂！”
施慈下意識擡頭看向天空，只見天上蕩漾出水一樣的波紋，在鶴君聲音剛落下的那一刻，整個天地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！
施慈能明顯感覺到冥界之下破碎的輪回盤正在覆原，那些即將消散的靈魂們在天道的牽引之下源源不斷湧向地府，原本破碎的地府在那一瞬間竟然恢覆成完好無損的模樣。
奈何橋上出現了許多新魂，他們渾渾噩噩，排著長隊，許多已經靈魂不全，但就在剛剛那一瞬間，勉強入了地府，沒有魂飛魄散。
施慈識海中的玉簡光芒大作，第一次直直飛了出來，整個鋪開落在鶴君面前。
祂的名字不在玉簡上，可上面卻有其他名字。
“爾殷正堯位正道之魁首，率眾弟子，護衛人間，又有天命在身，今特令爾為酆都大帝，督率地府。另掌管三島十洲，掌賞善罰惡之責。”
“爾季雲舒曾入名山，證修大道，有成仙了道之機，卻舉身赴死，以助鶴君除怨氣。命數之使然，劫運之難躲。今特令爾執掌金闕，居周天列宿之首，為北極紫氣之尊，諱中天北極紫薇大帝。”
還有一些名字是施慈不曾聽說，想來應當是天道自己考察過的。
至此，輪回開啟。
鶴君一揮手，玉簡便回了施慈識海中。
季雲舒不同於其他封神之人，他是死後封神，神魂會被暫時收錄起來，只有等一切結束才能位列仙班。
不過這對施慈來說已經是很好的結局了。
此時他才明白過來，為什麽天道要讓他先往方寸山。
原來一切都是環環相扣，只為了最後能讓鶴君修補輪回。
鶴君終身只能留在輪回盤旁邊，祂在看過玉簡之後了無牽掛，甚至沒有多看施慈一眼，便進入地府。
施慈在原地站了半晌，才起身準備將季雲舒的劍帶回方寸山。
方寸山上的一草一木似乎都沒有變化，還是從施慈第一次來的時候一樣，只是這次上山，卻沒有上次上山那麽輕松自在。
季雲舒雖說已經位列仙班，但到底是死過一次，從此人間不會留下他的蹤跡，而在天庭建立之前，他再也不會出現在這個世界上。
上次來方寸山已經天降小雪，而這次來，山上的植物同樣被小雪覆蓋。
施慈有些恍惚，原來一年已經過去了。
大長老賀雲長聽聞施慈來訪的消息連忙通知其他幾位長老前來迎接，李雲停在七月才同他見過，如今隔了幾個月再見面，心頭卻有了不祥的預感。
他看向施慈身邊，有些疑惑：“掌門師兄為何沒跟你一同回來？”
他們都是知道內情之人，季雲舒同施慈游歷天下，沒道理施慈來了方寸山，季雲舒卻沒回來。
其他幾位長老聽到他這麽問，頓時心頭一緊。
施慈嘆了口氣：“此事有些覆雜，且聽我慢慢道來。”
賀雲長雖然心頭有萬般疑問，但還是十分有禮的將他帶到會客大廳。
他率先開口問道：“掌門師弟沒同你一起回來，可是出了什麽意外？”
施慈道：“我前來正是為了此事。”
他右手一翻，一把寒光凜凜的長劍就出現在手中，在場之人都認出了這把劍正是季雲舒的佩劍。
賀雲長一驚，心中已經有了不好的猜測。
在場的人都是季雲舒的師兄弟，自然知道季雲舒從來不會扔下自己的武器，如今這把劍卻落在施慈手中。
施慈把長劍往前一遞：“我和季兄受人之托，前往一處世外桃源……”
那天消滅怨氣鬧出的動靜實在太大，就算他不說，要不了多久方寸山也能接到消息。
施慈沒有暴露季雲舒的身份，只說他們遇見了一位神，季雲舒是這位神親手創造的孩子，為了消滅怨氣，他舉身赴死，如今已經位列仙班，等到合適的時機便能再次出現。
他道：“此事國師也清楚內情，若是幾位道長不信，可寫信詢問國師。”
殷正堯正是被封神的其中一個，他同天道關系匪淺，自然知道輪回開啟的那日和他一起封神的還有其他人。
況且季雲舒身為方寸山的掌門，身份不一般，殷正堯不可能不關註。
哪怕方寸山的人寫信前去詢問，得到的說辭只會和施慈所說的一般無二。
而聽到他搬出殷正堯，賀雲長幾人也信了七八分。
畢竟殷正堯的身份擺在那裏，絕不可能欺瞞他們。
只是自家掌門突然就離開，對他們來說是一樁麻煩事。
不過這些都是方寸山的內務問題，施慈不好插手過多，他只是將消息送到，就再次啟程。
而他口中的殷正堯，已經因為天道突如其來的封神忙得許久沒有合上眼了。
如今地府中除了他就只有鶴君，鶴君掌管輪回，不會插手地府之事，殷正堯手下無人，只好將國師傅的弟子抽掉一部分來處理地府中的工作。
賞善罰惡、引導生魂，無論是將有罪孽之人押往孽鏡臺受審，還是從生死簿上記錄他們前世今生，都不是什麽輕松的工作。
殷正堯大手一揮，不少身具功德的枉死之人都被他封為地府執法人員，可是即使如此，繁雜的事務處理起來還是十分麻煩。
畢竟所有陰差都是第一次接觸這些事務，熟悉起來還需要時間。
殷正堯身為國師，白天處理陽間的各種事物，晚上還要執掌陰司，忙得不可開交。
而偏偏被天道委以重任的施慈，卻已經開始了又一次游歷。
因為輪回重啟的緣故，天下怨氣少了一大半，死去之人會被陰差引導前往地府，怨氣自然無法吞噬他們的靈魂來壯大自身，如今施慈的任務是努力強大自身，在和盲山的怨氣最終一戰之前撈撈其他正神。
瞧這像是沒什麽，但施慈對力量的渴求從未如此急切。
畢竟若是他足夠強大，在鶴城就能直接消滅怨氣，而不是眼睜睜看著其他人犧牲。
此次季雲舒因獲得福，但若是“封神榜”上沒有他的位置呢？
施慈每每想起來都覺得後怕不已，強大自身已成了當務之急。
他絕不能因為自己的弱小，讓好友、親人以身犯險！
還差三千五，下章晚點發
頭有點痛，寫不下去了，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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鶴城人終於等到了他們的神。
鶴君站在雲端，俯視底下滿眼欣喜的信徒們，眼底滿是覆雜。
祂以為自己為他們好，卻讓他們困在痛苦中千年不得脫身。
“吾神！您終於肯再次現身！”
鶴城人眼含熱淚，滿心滿眼都是雲層上那位一身白衣的神明。
他們已經等了太久，好在終於等到他們的神。
鶴君身邊跟著施慈和季雲舒，鶴城人雖然沒有第一時間註意到，漸漸地卻還是發現了他們。
“吾神，這兩個瀆神者，為什麽會同您站在一起？”
鶴君嘆了口氣：“這二位是吾故友。吾化身凡人，經歷爾等痛苦，才知爾等這千年來竟活得如此艱難。”
底下的人一怔，紛紛想起那位被他們趕走的少年，不由惶恐起來：“難道說，那個孩子就是您的化身嗎？我等不敬神明，還請您責罰！”
說罷，紛紛就要跪下。
鶴君輕輕擡手，他們就再也跪不下去：“並非爾等之過，此次前來，是欲問爾等一個問題：爾等可願脫離長生的痛苦，恢覆正常生活？”
祂本來以為他的子民們會十分高興，誰料眾人神色一變，慌忙道：“您是要放棄我們嗎？我們願永遠陪著您，還請您不要離去！”
他們已經失去神的註視太久了，像是風中浮萍，一顆心無法安定下來，如今鶴君現身，他們像是終於找到了主心骨，可是他們的神帶來的消息，卻是要放棄他們，這如何不讓他們心生恐懼？
鶴君沒料到他們是這個反應，但是來自“賀雋”的記憶卻能理解他們心情。
鶴君道：“並非吾要放棄爾等，而是憐惜爾等。況且吾借用了外來力量，已經鑄成大錯，如今還有轉機……”
祂將怨氣帶來的危害一一說給人們聽。
當聽到祂陷入沈睡是因為力量的侵蝕時，他們終於忍不住掩面哭泣：“都是我等的過錯，是我等太過貪心，才害得您承受了這種痛苦！”
他們全然不在意自己這麽多年受的苦。
這份信仰哪怕是施慈都為之動容，更何況是鶴君？
鶴君註視著他們，掃過每一位信徒的臉，將他們記在心中：“是吾曲解了爾等的意思，才造成如今的局面。吾欲撥亂反正，使一切回到正軌，爾等可願？”
鶴城眾人齊聲道：“我等願意！”
話音剛落，他們身上的神力和怨氣飛快剝離，在場的人們雖然看不到這兩種力量，卻實實在在感受到了仿佛身體脫離桎梏，從此他們就是一個普通人。
與之相反的是鶴君，神力裹挾著怨氣直直沖向祂，面前只有金色和黑色兩種力量沖天而起，映得周圍環境一片詭異。
兩種力量飛快湧進祂的身體，鶴君不得不解開之前的封印，讓自己的力量壯大。
但同時，也助長了怨氣的囂張氣焰。
施慈連忙拉著季雲舒後退，此時的鶴君猶如一個金色和黑色交織的太極，磅礴的力量交匯叫人心驚！
如果之前的鶴君季雲舒還能過幾招，如今的祂恐怕一出手就能直接取季雲舒性命！
神力和怨氣漸漸開始對峙，得到了助力的怨氣已經不甘心蟄伏，縱使它沒有靈智，卻還是下意識想要吞噬鶴君，想要霸占這具屬於神的軀體！
吞噬是它的本能，如今局勢大好，它又怎麽會放棄！
天色陡然陰沈下來，白色的雲被浸染成了灰色，隱隱有電閃雷鳴在頭頂匯聚。
如今的情況的確算不上好，哪怕是底下對怨氣一無所知的人們也看出了鶴君的不對勁。
兩股力量在爭鬥，神力想要將怨氣徹底消滅，怨氣卻想侵蝕這個萬年難得一遇的完美宿體！
無論是神力還是怨氣都太過於龐大，以施慈如今的能力幫不上半點忙，只能帶著季雲舒在旁邊默默看著屬於鶴君自己的戰鬥。
漸漸的，鶴君似乎落於下風。怨氣可以吞噬神力來壯大自身，而神力只能被消耗，卻無法得到補給。
原本鶴君還想在收回神力之後將怨氣壓制住，回到神殿之內，再開始想辦法除去怨氣，可是誰知收回神力之後，原本和神力相制衡的怨氣也回到了祂身上，祂已經淪為了兩種力量的戰場。
如今情況危急，不是神力將怨氣徹底消滅，就是怨氣徹底侵蝕骨危情的神智。
而後者，無論誰都承受不起這個代價。
施慈深知鶴君的強大，倘若他被侵蝕了神智，那天地減少了一位神明，卻會多出一位棘手的怪物！
屆時恐怕那些避世不出的強者都只能出來聯手對抗它！
可是天道既然將施慈引到這裏，就代表有破局之法。
人間已經足夠艱難，新生的天道經歷不起一場天地浩劫。
整片天空以鶴君為界，一半被金光浸染，一半被黑雲籠罩。
鶴君神情嚴肅，如今的天地異象正如祂體內沸騰的兩股力量，兩股力量爭執不休，他只覺得經脈寸斷，沖撞的力量叫祂嘔出一大口鮮血。
“怎麽回事？發生什麽事了？”
“你們看天上！神好像受傷了！”
人們已經開始慌亂，可是鶴君無暇顧及其他，祂所有心神都被爭鬥的力量牽扯住。
漸漸的，戰場由祂體內蔓延到了外面，黑色的怨氣絲絲縷縷溢出來，神力也化作漫天飛羽誅殺怨氣。
到此時施慈才有動手的機會，明遐一口火焰噴出，將靠近的怨氣擊退，下一瞬變成刀落在施慈手中。
而季雲舒也提劍和怨氣爭鬥起來，天地間仿若群魔亂舞。
可是即使有施慈和季雲舒的助力，鶴君還是不敵怨氣，此消彼長之下，怨氣已經十分壯大。
鶴君一咬牙，用盡大半力量將怨氣逼出體內，不甘心放棄宿體的怨氣在空中匯聚成一個巨大的黑色陰影，和祂相對而立。
這下所有人都看到了它。
施慈落後鶴君半步，他從未見過如此強大的怨氣，先前在明月齋中與杜姝苑打鬥時出現的怨氣與之相比仿佛螢火之光。
幻境中看到盲山之下的怨氣他並無太多感觸，如今真正面對才覺得對方有多強大。
可是如今在施慈看來不可力敵的這片怨氣，不及盲山之下鎮壓的百分之一。
他的心情驀地沈重起來。
鶴君眉頭皺的死緊，一開始祂接觸的時候，怨氣還不像如今這般強大，在他的神力滋養之下，竟然已經到了如此地步！
倘若之前就知道會造成如今的後果，祂是無論如何也不敢動用怨氣。
如今恐怕是有一個辦法能解決它，那就是同歸於盡。
鶴君眼神覆雜，看了一眼底下焦急的眾人，這次祂真的沒辦法繼續陪伴他們了。
“施慈，吾知道你身份特殊，乃是天命之人，若是吾身殞，凡請你代為照顧吾之子民，使其不被外界所擾，悠然避世。”
鶴君言辭懇切，叫施慈一怔。
“已經到如此地步了嗎？”
施慈雖如此問，但心中已經有了答案。
在場之中無一人能鎮壓住怨氣，雖然明遐刀克制它，可是對方實在太過強大，明遐刀這點作用，無異於杯水車薪。
他們的對話一字不落全都被底下的居民們聽在耳中。
自從怨氣逸散出來的那一刻，他們就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，而如今施慈和鶴君的對話更是讓他們察覺到如今情況已經無法挽回。
這不知從何而起的、看著就不祥的東西，竟然需要他們的神明舉身赴死來消滅。
“不！吾神！我等與您共存亡！”
鶴城城主大聲道：“我等不願接受別人的照顧！我等早在千年之前就該身死，在您的庇護下才茍延殘喘了這麽多年。如今您有難，身為您的子民，我等又如何能袖手旁觀！”
鶴君聽在耳中悲傷更甚，祂只當自己沒聽到他們的話，閉上眼睛，化作點點金光。
最先消散的是祂的衣擺，隨後從衣擺到軀體，點點消散，而與之相對應的是前方與怨氣對抗的神力正在逐漸加強。
鶴城城主見狀，強忍心中哀痛，率先上前一步，高聲道：“蒼天在上，我願追隨吾神，誅滅邪魔！縱神魂俱滅，也絕不後悔！”
他身後的居民們也立馬學著他的模樣站定：“願追隨吾神，誅殺邪魔！”
“縱神魂俱滅，也絕不後悔！”
他們的聲音響徹天地，站在雲上的施慈只覺得震耳欲聾。
鶴君自然也聽到了他們的聲音，卻只來得及看他們一眼，就盡數化作金光撲向怨氣。
祂決心赴死，可即使如此，還是敵不過越來越強大的怨氣。
恰在此時，一縷金色的光破開厚重的雲層，直直照在鶴城的人們身上，在一片飛沙走石、天昏地暗當中，這縷光芒格外耀眼。
人們下意識閉上眼睛，任由暖洋洋的光打在身上，下一瞬他們所有人都慢慢從地上飄起。
施慈瞪大眼睛看著眼前這一幕，他明明沒有感受到天道的參與，卻突然被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磅礴力量震懾住。
這股力量不同於天道的力量威嚴而冰冷，它炙熱得叫人心口發燙。
這個世界上不僅僅有天之道，更有人之道。
民心所向，眾望所歸。
只見飄起來的人們也像方才鶴君那樣，一寸寸化作金色光點，而後鋪天蓋地的湧向怨氣。
這些光點融合在鶴君所化的光點中不分你我，一瞬間竟然將翻滾的怨氣壓制住。
施慈心中說不出的震撼，咬牙提刀上去，一刀揮出，巨大的火龍帶著光點沖向怨氣，像是要將它全部吞噬殆盡。
可是他實在是太弱了，哪怕比初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強了不止一星半點，在巨大的怨氣面前還是不夠看。
火龍僅僅消滅了表面一部分怨氣，就消失殆盡，而暫時被壓制住的怨氣也開始反撲。
施慈不信邪，一刀刀斬出，每一刀都消耗了他不小的法力，卻只傷到了怨氣的皮毛。
眼看怨氣即將掙脫束縛，季雲舒緊了緊手中的劍，上前一步。
施慈有了不好的預感：“你幹什麽？”
季雲舒道：“消滅它。”
可是就連鶴君都沒辦法，季雲舒又怎麽能做到呢？
“你想幹什麽！”
施慈眉頭緊皺，伸手就要去拉他，卻見季雲舒反手將自己的配劍塞進他手裏：“告訴方寸山的弟子們，就說我請辭掌門之位，成仙去了。”
說罷，不待施慈反應過來，他整個人化作一束白光飛快朝那些光點靠近。
施慈這才明白他的目的！
正如鶴君所言，季雲舒一開始被創造出來的目的就是為了儲存法力，而後將法力取回，來減輕祂被侵蝕的程度。
季雲舒是由鶴君的骨頭和精血制成，理論上來說也和祂同出一源，如今鶴君的力量即使有了鶴城百姓的加入也不足以鎮壓怨氣，那如果加上季雲舒呢？
此時已經到了危急存亡的關頭，如果任由怨氣反撲，那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將功虧一簣。
季雲舒分得清輕重緩急，自然也不會為了自己能活下去，而任由鶴君被怨氣侵蝕理智，讓天下誕生一個強大的魔頭。
施慈顯然也明白這其中的道理，此時他不僅不能阻止季雲舒，必要時候還必須幫他一把。
於是他眼睜睜看著季雲舒也化作金色的光點，和其他的光點一起圍剿怨氣，在這一瞬間，他仿佛看到鶴君、季雲舒、以及無數的鶴城百姓們站在怨氣前，他們每個人的靈魂都在閃閃發光。
而這些光圍繞著怨氣將它壓制住，想要把它徹底消滅。
察覺到危險的怨氣也猛地掙紮起來。
兩股力量猛的碰撞起來，下一瞬天地變色，施慈只覺得一陣眼花繚亂，而後周圍就徹底歸為了白茫茫的一片。
他不知道在那一瞬間究竟發生了什麽，耳邊一切聲音都停止了，這個白茫茫的空間裏面，他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，也感覺不到其他任何東西，仿佛整個空間只剩下他一人。
什麽怨氣，什麽神力，什麽鶴君，都不見了蹤影。
他擡頭望去，天上也是白茫茫一片，看不見雲彩。
這像是獨立出來的一個空間，外界的一切都無法感知到。
不知過了多久，施慈前方忽然出現了一道人影，一襲白衣上有大片斑駁的血跡，原本高高束起的烏發也披散下來，看起來好不狼狽。
這道身影十分眼熟，不是鶴君又是誰？
施慈連忙上前兩步：“鶴君！”
鶴君轉過身，眼神無悲無喜看向他。
原本施慈還想問什麽，這一瞬所有都有了答案。
季雲舒還有那些鶴城人，全都身殞了。
只有原本想和怨氣同歸於盡的鶴君活了下來。
甚至可以說站在眼前的已經不是鶴君，他們化作的力量全都湧入鶴君體內，祂不用被敕封，祂已經是一位“神明”。
一位真正的神。
可是鶴君顯然不願意成神。
祂看向施慈：“這個世界並無輪回。”
施慈沈浸在失去好友的悲傷中，鶴君陡然開口，他過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：“輪回破碎，等待修補。”
鶴君並不在意他的態度，自顧自道：“吾之子民們還有靈魂存世，他們不能消散在天地間。”
施慈好像明白了他要做什麽。
鶴君擡頭看向天空，像是直接看到了更高處的某個存在：“吾不能讓與的子民漂泊無依，他們該有轉世。”
“吾鶴君，願放棄成神之機緣，以身補輪回，請天道護佑吾之子民世世順遂、平安喜樂！”
施慈下意識擡頭看向天空，只見天上蕩漾出水一樣的波紋，在鶴君聲音剛落下的那一刻，整個天地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！
施慈能明顯感覺到冥界之下破碎的輪回盤正在覆原，那些即將消散的靈魂們在天道的牽引之下源源不斷湧向地府，原本破碎的地府在那一瞬間竟然恢覆成完好無損的模樣。
奈何橋上出現了許多新魂，他們渾渾噩噩，排著長隊，許多已經靈魂不全，但就在剛剛那一瞬間，勉強入了地府，沒有魂飛魄散。
施慈識海中的玉簡光芒大作，第一次直直飛了出來，整個鋪開落在鶴君面前。
祂的名字不在玉簡上，可上面卻有其他名字。
“爾殷正堯位正道之魁首，率眾弟子，護衛人間，又有天命在身，今特令爾為酆都大帝，督率地府。另掌管三島十洲，掌賞善罰惡之責。”
“爾季雲舒曾入名山，證修大道，有成仙了道之機，卻舉身赴死，以助鶴君除怨氣。命數之使然，劫運之難躲。今特令爾執掌金闕，居周天列宿之首，為北極紫氣之尊，諱中天北極紫薇大帝。”
還有一些名字是施慈不曾聽說，想來應當是天道自己考察過的。
至此，輪回開啟。
鶴君一揮手，玉簡便回了施慈識海中。
季雲舒不同於其他封神之人，他是死後封神，神魂會被暫時收錄起來，只有等一切結束才能位列仙班。
不過這對施慈來說已經是很好的結局了。
此時他才明白過來，為什麽天道要讓他先往方寸山。
原來一切都是環環相扣，只為了最後能讓鶴君修補輪回。
鶴君終身只能留在輪回盤旁邊，祂在看過玉簡之後了無牽掛，甚至沒有多看施慈一眼，便進入地府。
施慈在原地站了半晌，才起身準備將季雲舒的劍帶回方寸山。
方寸山上的一草一木似乎都沒有變化，還是從施慈第一次來的時候一樣，只是這次上山，卻沒有上次上山那麽輕松自在。
季雲舒雖說已經位列仙班，但到底是死過一次，從此人間不會留下他的蹤跡，而在天庭建立之前，他再也不會出現在這個世界上。
上次來方寸山已經天降小雪，而這次來，山上的植物同樣被小雪覆蓋。
施慈有些恍惚，原來一年已經過去了。
大長老賀雲長聽聞施慈來訪的消息連忙通知其他幾位長老前來迎接，李雲停在七月才同他見過，如今隔了幾個月再見面，心頭卻有了不祥的預感。
他看向施慈身邊，有些疑惑：“掌門師兄為何沒跟你一同回來？”
他們都是知道內情之人，季雲舒同施慈游歷天下，沒道理施慈來了方寸山，季雲舒卻沒回來。
其他幾位長老聽到他這麽問，頓時心頭一緊。
施慈嘆了口氣：“此事有些覆雜，且聽我慢慢道來。”
賀雲長雖然心頭有萬般疑問，但還是十分有禮的將他帶到會客大廳。
他率先開口問道：“掌門師弟沒同你一起回來，可是出了什麽意外？”
施慈道：“我前來正是為了此事。”
他右手一翻，一把寒光凜凜的長劍就出現在手中，在場之人都認出了這把劍正是季雲舒的佩劍。
賀雲長一驚，心中已經有了不好的猜測。
在場的人都是季雲舒的師兄弟，自然知道季雲舒從來不會扔下自己的武器，如今這把劍卻落在施慈手中。
施慈把長劍往前一遞：“我和季兄受人之托，前往一處世外桃源……”
那天消滅怨氣鬧出的動靜實在太大，就算他不說，要不了多久方寸山也能接到消息。
施慈沒有暴露季雲舒的身份，只說他們遇見了一位神，季雲舒是這位神親手創造的孩子，為了消滅怨氣，他舉身赴死，如今已經位列仙班，等到合適的時機便能再次出現。
他道：“此事國師也清楚內情，若是幾位道長不信，可寫信詢問國師。”
殷正堯正是被封神的其中一個，他同天道關系匪淺，自然知道輪回開啟的那日和他一起封神的還有其他人。
況且季雲舒身為方寸山的掌門，身份不一般，殷正堯不可能不關註。
哪怕方寸山的人寫信前去詢問，得到的說辭只會和施慈所說的一般無二。
而聽到他搬出殷正堯，賀雲長幾人也信了七八分。
畢竟殷正堯的身份擺在那裏，絕不可能欺瞞他們。
只是自家掌門突然就離開，對他們來說是一樁麻煩事。
不過這些都是方寸山的內務問題，施慈不好插手過多，他只是將消息送到，就再次啟程。
而他口中的殷正堯，已經因為天道突如其來的封神忙得許久沒有合上眼了。
如今地府中除了他就只有鶴君，鶴君掌管輪回，不會插手地府之事，殷正堯手下無人，只好將國師傅的弟子抽掉一部分來處理地府中的工作。
賞善罰惡、引導生魂，無論是將有罪孽之人押往孽鏡臺受審，還是從生死簿上記錄他們前世今生，都不是什麽輕松的工作。
殷正堯大手一揮，不少身具功德的枉死之人都被他封為地府執法人員，可是即使如此，繁雜的事務處理起來還是十分麻煩。
畢竟所有陰差都是第一次接觸這些事務，熟悉起來還需要時間。
殷正堯身為國師，白天處理陽間的各種事物，晚上還要執掌陰司，忙得不可開交。
而偏偏被天道委以重任的施慈，卻已經開始了又一次游歷。
因為輪回重啟的緣故，天下怨氣少了一大半，死去之人會被陰差引導前往地府，怨氣自然無法吞噬他們的靈魂來壯大自身，如今施慈的任務是努力強大自身，在和盲山的怨氣最終一戰之前撈撈其他正神。
瞧這像是沒什麽，但施慈對力量的渴求從未如此急切。
畢竟若是他足夠強大，在鶴城就能直接消滅怨氣，而不是眼睜睜看著其他人犧牲。
此次季雲舒因獲得福，但若是“封神榜”上沒有他的位置呢？
施慈每每想起來都覺得後怕不已，強大自身已成了當務之急。
他絕不能因為自己的弱小，讓好友、親人以身犯險！
還差三千五，下章晚點發
頭有點痛，寫不下去了，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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